— 白川且奈 —

[少暗少]今天的少林也在灭门边缘疯狂试探。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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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华山之剑,亦至情至性。

 

每一位华山弟子都曾经跳进冰冷的龙渊里捡回属于自己的那把惊鸿剑,在漫天飘渺的大雪里喝下一大碗热腾腾的胡辣汤。被足料的胡椒辣得泪眼模糊还不肯放下那只破陶碗,非得混着自己的眼泪整碗囫囵个吞下去才觉得舒服。长风驿的蛋羹要搭最烈的烧刀子,剑钝了缺了口,拿坚冰磨一磨,华岳三峰就带了挫人的锐气。

 

二钱浊酒浇铸千斤风骨,华山之剑,冷彻,执剑之人,炽热。华山有着最是重情重义的江湖儿女,他们满怀热血,仗剑踏歌,力争重现华山当年荣光。华山上下节衣缩食只为重振门派威风,洗脱明月上的浮尘,濯剑映寒星,满身洒脱是疏朗清风,入世就要求个千古风流。

 

静庵的风刺骨寒凉,华山双眼赤红,缓步走到掩着嘴脸色发白的师妹面前,看着神情冷清的枯梅——也许现在应该叫她任慕思。

 

一句轻狂成就谁的顽固到无可救药,滚烫沸油没过手掌时的狠戾决绝是她年少时的独一份执拗痴妄。也许来自黑暗的龃龉是盛放她厚重心思的坟冢,喁喁细语,唇齿开合,便甘心沉沦于此生最后的温柔乡。

 

然而,杀人偿命是江湖道义。无论面对的人如何,错就是错。

 

少林执杖,对枯梅郑重地行了一礼。枯梅淡漠地点了点头,一如华山弟子初见她时。

 

“枯梅大师,得罪了——”

 

既然非战不可,何不快意恩仇!

 

金刚怒目,明王伏魔。剑气隐为鹤,真气化万物。有鬼魅跗骨,潜声匿行,做十面埋伏;痴人说梦呵!梦化蝶蝶作庄生,春风拂面,杂着寒风剔骨象。有快剑碎云破空,急雨潇潇,细碎剑光烁目,剑气凛然,倏忽快雪时晴,震岳嗡鸣,两剑相撞,浩荡真气猛然撞进华山虎口。枯梅内劲何其刚猛,只一式对拼便已震裂华山执剑臂上经脉,好悬伤至内腑。

 

云梦忙将内力打入华山后心助他化解体内剑意,少林慎之又慎,伏魔杖化去枯梅攻势,堪堪护住周身三路要害,武当唤剑一指御八荒,调天地灵气,吐纳间凝神压腕,眸光如泉洗寒星,剑斩无极。

 

说时迟那时快——

 

三分明月寒鸦啼,冷意着匕刃,杀意自暗中来,到冰处去,有幽香入魂,抹一点落红进眸底。刹那间月隐云雾,枯梅剑风虽快,然藏风流云见得云开雾散时,人却不见,徒留具红粉骷髅,香绝骨。

 

暗香浮动,昙花五现,落得一地软红。枯梅后心受创,浑身气势一变,冷得割人。少林猛劈其天灵,生死菩提却不定死生。她终究是华山多年的掌门,剑意观遍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有云梦忽觉体内真气滞涩,细探时大惊失色,这剑意竟是能冻住她们的皮肉!

 

莫要慌!

 

云梦的大师姐大吼一声,她半边脸上都已经结了冰霜。几个真气滞涩的云梦像是忽然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挣着拥到师姐身边。大师姐勉强举起灯,为自己抹平了腰间的剑伤,她高呼此冰有异,勿要急着破开,恐有后招——

 

话音未落,她们就被封在了冰里。少林双眼赤红,齿关紧合,半守半退,一步步挪到云梦所在处。枯梅忽地将剑高高举起,全身真气灌入其中,剑身低鸣,威势极强,顷刻间磅礴剑气奔涌而出,瞬间重创了躲闪不及的众人!

 

少林猛地咳出一口血,腹间的鲜血自指缝间淌着,如何也止不住。身上妙法衫彻底成了血衣,掌间鲜血太过黏腻,就是想要紧握巨蟒吞口的修罗杖也是难如登天。他吃力的拧过身去,浑身是血的华山以剑尖支地,另只手死死撑着面如金纸的道长。道长身上那件破阵子亦是泅了大片的血,他整个人靠在华山的身上,手指微颤,自怀中摸出了枚金色的丹药。华山眼见他掏出那丹药来,不知哪来的力气,死命锁着他不欲让他吃下。你不要命了吗——!他低吼一声,硬是拽着道长滚到了冰后。云梦师妹扯着暗香师姐的手,她方才站在冰后,发觉这冰竟不受剑气所伤!

 

快!快躲到冰后来!

 

暗香一把扯下发带抹去碍眼的血,箭步冲过去就要把少林拖回来。少林却是油尽灯枯,动也动不得。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气力支撑着起身,反手将暗香推回了冰后。

 

少林弟子,当庇佑苍生……

 

他默默低语,听不见暗香嘶哑的大吼,眼前唯有枯梅冰冷的目光,同她高举起的剑。

 

齿间丹药滑下,枯竭的丹田瞬间充盈几乎爆裂。少林双掌合十,身后现庄严宝相。往生咒响彻静庵,佛光普照,是立地成佛者一苇渡江。狂暴剑气再伤不到他分毫,宝相又换罗汉金身,悟禅之时,八叶莲华猛攻力竭的枯梅,干干脆脆破去了她的护体真气!

 

荼蘼乱舞!

 

碎冰飞溅,云梦重归自由,轻身提气,几人同时使出江月流芳,极美艳,也极畅快。华山扣下道长的丹药,匆匆往怀里一塞,一势惊鸿照影,当即加入战局。道长又气又笑,不知该作何表态,干脆布下九宫八卦阵,心无旁骛,力求生机。

 

掌门啊,您……

 

又何苦。

 

这话师妹还是没能说出口。

 

当武当的短剑抵在她喉前时,枯梅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波动。就好像为蝙蝠公子而死已是她余生的所有意义,在这永夜里,什么华山什么善恶都不该拿出来清算,枯梅死了,留在这里的只是任慕思,也只能是任慕思。

 

若是早点认识他,她任慕思的一生是否会有些不同?

 

没人能回答,就好像被滚油浸过的手指再也不能使剑一样。

 

华山闭上了眼睛。听见一声轻响,那是剑刺进皮肉的声音。

 

半晌师妹抽泣出了声,华山眨去眼底的湿热,弯下身从任慕思手中取出了那柄镇岳剑。剑柄上的刻字清晰可辩,剑穗虽精致但极破旧,显然是佩带多年。

 

“华山枯梅”。

 

这是要立在掌门衣冠冢上的剑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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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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